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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师大二附中高二10班亲子共读《平凡的世界》”活动成果摘录之杜雨欣与母亲对谈

我和母亲说少平少安
——杜雨欣与爸妈共读《平凡的世界》
读完《平凡的世界》,母亲先问了我一个问题“小说中你最喜欢谁?”“孙少平,”这个答案是不假思索地说出口,“作者当然会有意无意地把少平刻画成一个无产阶级有思想有追求的少年,甚至我感觉已经有些类似《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了。”我先提前给母亲打了一个预防针,以免她反驳我的感情是被路遥牵线走,接着慢慢说,“但是少平打动我的不是那些非常时刻作者编写的举动,而是他始终如一的初心、坚决的自立心。比如说,我并不赞成少平在大哥盖砖厂缺人手的时候跑出去闯荡,但是我佩服他当小工搬砖,从早忙到忙腰酸背痛时,还有一份对读书的坚持。这首先说明了他至少不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不会像其他人心血来潮,纯粹为青春而发疯。其次我觉得,这是他的不易初心的表达方式。所有人都过着犹如虫豸的日子,卖力气活命,到晚上倒头就睡,什么也不多想。只有他还会再看书,或者说再思考思考人生,审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而目前离那个目标还有多远。这一点,润叶虽然是个公职教师,有教养、有学问,却不如少平。”
母亲听我这一段话,问:“概括而言,你是喜爱少平在逆境,地狱似磨练中仍能有追求了?”母亲这一段概括,把我很多感情全抹去了,看来是在打击我支持少平的气焰,因此我又补充了一段,“这肯定是有的。但这样的性格很常见,不一定非要少平感动我。所以说,他还能够夺我芳心,是因为我同情他,我觉得他很苦,还觉得他让我想到了自己。”
“你怎么就苦了?”母亲露出了一副欲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表情。
“我只是有所共鸣。你看,少平他纵有宏图大志,就算他心里有超越了整个黄源城的世界观价值观,又有什么明显区别?他依然困于农村的家庭,贫困的现状,当小工的生活中,从现实中讲,他就是个吃饱了想太多的小工,除了没那么邋遢下流以外,他跟别的工人没任何区别。这个人,明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成为什么,周围的环境应该改造成什么,却又过早发现了自己可能三年五载都不可能实现那个梦,这让他活得比所有人都痛苦。但他又必须直视,必须思考。我觉得他心里活得很苦(而非现实)。或许比少安心里还要苦,因为少安只需要也只能想着照顾这个家,其他的都不曾扰乱他的心神。”
听我说完之后,母亲没有先说她喜欢谁,而是接过了话茬说,“少安为什么只能想着照顾这个家?你不要说,你肯定要批判一顿,这我也懂。但是我很理解,像你同情少平一样,同情少安。他是老大,在农村中,一家的老大地位是特别重要的,当父亲的总觉得老大要来接替他支撑家的脊梁骨,而当弟弟妹妹的总需要老大来引领示范。不仅仅外人这样想,农村中的老大本身,通常就特别有家的意识。拿你爸爸为例,以前哪次你小叔要办点什么,不是他来张罗着?你说你小叔真的不能自己办事吗,可你爸就是觉得他只有这一个弟弟、一个亲爹,家里人的事,全是他的事情。一个人的心里的位置是有限的,再加上他本身教育程度也不高,他能够操心卖命,他希望关切的,只有这个家。只是等到弟弟妹妹长大了,老大就会慢慢费力不讨好,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他还以为所有人都需要他。”
母亲说到这,我想到了书中少平后来极力劝弟弟再回双水村,和自己一块干砖厂的片段。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听了母亲这样提到父亲,我才真的觉得,路遥果然是在白描,因为书中很多的情节,其实就是身边长辈的翻版。并且,按照年份《平凡的世界》应该是描述爷爷奶奶一辈,少安的心理到父亲这一辈根属农村的人仍有体现,可见农村中家情感对一代代人绵延不断,陪伴一生的影响。既谈到少安,我跟母亲随即想到了少安与润叶、少安与秀莲的感情。我告诉母亲,班里一个同学由此阐述了她的女权认识:秀莲在这场婚姻的起初,就是一个被男人衡量利益的摆件,看一看是否身体丰满,能吃苦,能种地之类的;此外,女性本身竟然也没有什么独立自主的人格,竟然会有“只要跟着少平,讨饭都可以”“好英俊的后生”之类的肤浅的想法。
母亲听完这段话,有些急,反驳道“哎,这是你们学文的人,批判出的见识!你放下批判的认识,先不要跟我谈什么女权主义。首先,你觉得时代有变化吗?如今谈恋爱,女人男人就如何有独立人格了?今天我们说‘一见钟情’,大白话就是‘这个后生很英俊’;现在不也爱说‘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好’吗?只是没有把后半句‘讨饭也可以’说出来。我觉得路遥在这里这样写,绝对不是男权的鼓吹者,而是他真地在从生活中来,实实在在地白描,实实在在地告诉你,秀莲这个女人,就是头脑很简单,就是一个平凡的,死心塌地地爱着少安的农村女人。再说,你是放到当下的社会中看当年选媳妇的标准。那时候人穷,能种地养家,身体好能生大胖小子,这可不就是标准吗?连一家人的下顿饭都谋不齐的时候,你指望谁去谈一场有独立人格的精神恋爱呢?更何况今天,难道这种情况就消失了吗?那时候经济落后,男人们(人们)遍以胖为美,以丰满结实为美;今天吃好喝好,走在T台上,受人追捧的那些女孩子,不都是很苗条,很瘦弱了吗?”
母亲说的,在我看来非常有理,但最后我也替她补充了一句“但这绝对不是说,路遥在书中就没有他自己的价值取向。他这么写秀莲,可能就是同情之理解,踏踏实实的写这个平凡的人。但路遥偏要写出一个田晓霞,一个有了诗意化,加了美学色彩,最后不得不被一场洪水给淹死的比较不平凡的人,我想这说明他是更喜欢,赞扬晓霞这样的新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