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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鄱专栏 | 朱爱华:闲人日记

文 / 图:朱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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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8 星期四,阴
午后,刚钻入被窝打算午休,被子都还没捂热,晓红发来信息,说,下午去送米、送衣服,马上动身。不多想,我回了一个“好”字,迅速穿好衣服,十个手指在头上划拉几下,整理了一下头发,正在喝水,手机屏幕上显示天使姐姐信息:到了。来不及洗脸,我抓过提包,套上鞋,也顾不上身上寒噤噤的,蹭蹭蹭下楼。
院外的香樟一字排开,布满道路两旁,郁郁葱葱,毫无仲冬的萧瑟。晓红见我出来,把车开到门边。户外有风,我紧了紧前胸的衣襟,紧走两步上车。
张晓红是鄱阳县怡康养老服务有限公司法人,她的昵称是天使姐姐。一般我都叫她晓红,有时也戏称天使姐姐,她回应我,天使的姐姐。
跟晓红出门,我从不甚知道要去哪里。在我的思维里,去哪儿服务都一样,关键是服务的对象,是不是真的需要关爱。一般情况下,晓红也不喊我,她喊我的时候,只要有空,我必定参与。基于双方的了解,我们达成了这种默契。
我们今天的任务是助残服务,送一些衣物或大米给受助者。
第一站是去管驿前,看望智障的张女士。
两位穿着“怡康养老服务”字样的红马夹的大姐,共一辆电动三轮车,早早地在管驿前路口等候我们。她俩轻车熟路,在前面引路,车在狭窄的村道上七拐八转,终于在靠村里头前排一户人家停下。
院子前方是菜地,过去就是河。冬天的河水很浅,河滩上草色青青,东一个棚,西一个棚,显得杂乱。不远处一排霜打的柳树,让我猛然想起,这个村庄原名叫柳林津。上学时稍微有一点点了解。那时在河下洗衣服,跟同伴望着对河的甘蔗地,总是天真地想着去对河探秘。
张家一层的砖瓦屋,夹在三边高楼的中间,甚显寒碜。挨着房子右边做了一个卫生间,卫间门口挂着热水器,预制块盖的顶,顶上放了空调柜机。
走进屋内,家里没人,白色的墙壁上挂着电视机,极为显眼。屋里跟屋外一样凌乱不堪,两位大姐赶紧帮忙整理。邻居听说是助残服务人员来了,热心地帮忙去找张女士。
助残服务主要包括:生活照料与护理;社会适应能力辅导;职业康复等三大块。也有家务训练,推荐就业,协助就业等等。大姐们一般做心理慰藉,家庭卫生,理发,保健按摩,协助外出,配送中餐等。她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服务。
不一会,张女士坐她妹妹的电动车回来了。她一见我们,嘟囔了一句,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张妈妈呵斥她,说我们都是好心来看她的,不要乱说话。她就再也没有出声,呆呆地看着我们。我也打量着她。
日记
她的个头比我稍矮,顶我个半身板,深红底子白花纹的棉服没有拉上拉链,黑色的裤子,着一双大红的雨靴,后脑勺绑一个马尾,整体看也不算邋遢。一个白皮白肉,身板结实的人,咋就不长智力呢?
她的邻居抢着说,好可怜的人呐,你们看,眼下房子是最大的问题,一逢落雨,外面落大雨,里面落小雨。她不晓得接漏,也不晓得遮雨,总是湿淋淋的一身。涨水期间,大水都差一点点没了屋顶,东西都是放在我家楼上。
房子漏水怎么住人?特别是这样一个智力残疾的人。邻居的同情心我们同感。
我看向晓红。她能有办法吗?
随后赶到的张妈妈向我们介绍:国珍三个月时因得脑膜炎,留下了后遗症,智力不行。她说,当初人家劝我扔下不要管,我哪里舍得,毕竟是自己的血变的,怀胎十月孕育出来的一个人。张妈妈如今看到女儿这样过日子,心疼得很。她自己也没有多大的能力照顾女儿,让女儿过得舒适一些,她自责是她让女儿遭这样的罪… …
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又舍得放弃?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思想家史怀哲说,只有我们拥有对于生命的敬畏之心时,世界才会在我们面前呈现出它的无限生机。
你做得很对,阿姨受苦了!我们的话语那么苍白无力,根本安抚不了张妈妈备受煎熬的心。
告别她们出来,晓红看到我神情凝重,说,这是一例,接下来还有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情况,都让人揪心。
我们的第二个服务对象是位肢体残疾的男子。他思维敏捷,人也比较乐观。他的双腿直直的,不能弯曲,走路靠两只拐杖,两只脚完全没有作用。目前他在积极地寻找工作。
没有文化,没有技术,这样的情况能找得到适合的工作吗?我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晓红。

日记
我们的第三个服务对象是一个弱智的女孩子。二十岁的人了,智力如四五岁的孩子,她的父亲也是弱智,基本靠奶奶照顾生活。有奶奶在,他们的家整整齐齐,女孩身上也干干净净。若是奶奶百年之后,女孩和她爸爸怎么办呢?
我们的第四个服务对象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如今三十岁了,看上去就像是中学生,皮肤白皙透嫩。一个安静乖巧,一个见到我们就兴奋地跳,然后双手向我们伸过来。她的父亲一边跟我们说话,一边把她挡在房门内。像是有一种魔力牵引着我,从一进门,我就一直关注她的眼睛,开始是比较温和的,她的面部表情也是高兴的,可能是不愿被父亲拦着,她的眼睛迅即变得带有邪气,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父亲感受到了她的力度,赶紧抱住她。晓红见识多,也有心里准备,不慌不忙说,那就不打扰了,我们先告辞。
那双眼睛像电视里做特效的一样,有种犀利的光,感觉有千万支利剑射向我,我的心阵阵紧缩,没有出声,但眼睛一刻也避不开那道带有邪气的光线。晓红从我手上接过文件夹,示意我撤,我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出门。
走了十几步,女孩的父亲追上来向我们致谢并道歉。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混乱之中,慌忙叫他不必介意,说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们该做的。我们又做了些什么呢?
常说关爱能给人温暖。但,面对实际问题,却是那样的力不从心。
街上人来人往,我的脑海里只有那道摄人的光。
按照计划,今天下午还有一个任务。车子开出城沿着湖边走,至姚公渡段,大姐把车停在路边,手指了指圩堤,示意我们到了。到了?圩堤下?
这段路车辆较少,行人也是极少,没有街头的喧嚣和拥挤。道两旁的树木有的枝叶苍翠,有的变黄,有的光秃秃,杂草也已枯黄,一切都切合冬日的意境。
跟着大姐走过荒草带,看到一处晾了衣服,衣服两旁是丝网围住的菜地,十多只鸡在溜达觅食,见人来也不慌。种菜、养鸡,难道在这住家?这可是防洪大堤呀。
只见四个堤墩之间,用红砖砌了墙,墙上开了两扇小窗,上方有一尺多高空档,没有封死,防备透光、透气。
日记
大姐走进黑布贴住的门内,喊,有人在家吗?我们跟着进“屋”,最左边一格,堆满了作为柴火的木板和垃圾,墙边摆放了简陋的做饭用具。中间位置摆了餐桌,算是大厅吧。右边一格是卧室,晓红说拍下来,我摇头,她立即明白我的心思,说,不拍,不拍,感觉是窥探了人家隐私。
这时,一位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阿姨走进来,说,有人,有人,是你们来了。看来她和服务大姐们已经很熟悉了。
阿姨有个儿子,四十多岁,智力残疾,不会劳动,一天到晚在外面乱跑。阿姨说,昨晚他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影响,一回来就躺在地板上,叫也叫不起来,拉又拉不动,就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一早又跑出去了。完全没有办法。
一个老,一个傻,娘儿俩相依为命。
她自己种点菜、养几只鸡,偶尔捡一些垃圾。吃水到河中打,洗衣服直接河下洗。
因为家里的房子被火烧了,有这样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阿姨感觉也很满足。她说夏天涨水的时候,水差点点就漫过来了,那时水声很大,很大,夜里实在很害怕。
阿姨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告别的时候,还笑着跟我们道别。
一路走来,是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练就了这样一颗强大的心。再苦再难,都坚强地面对。我对阿姨肃然起敬,以微笑回应她,并把她的笑容及她的“家”定格在我的手机里。
目之所及,防洪堤向两边延伸,延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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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朱爱华,淡然,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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