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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瑾:索老师

索老师靳瑾今天准备写一下索老师,估计没人写过,所以就显得我有点拔老虎须子的意思。索老师是洋县口音,背挺得直,大部分时间是中分,偶尔也四六分。洋县人在佛坪很多会被撇音带跑偏,说的话会慢慢变成佛洋结合,索老师在佛坪几十年,洋县话还是很纯正。索老师之前上课都是洋县话,有一年学校要求所有老师都要普通话教学,他进教室讲第一句话扭扭捏捏,问我们这样讲听得懂吗?还专门解释了下以后要讲不标准的普通话了,把大家逗笑了,后来就一直用洋普教学。索老师教物理,他上课有一只尴尬的左手,无处可放。其实所有的老师都有一只尴尬的左手,右手板书左手闲置,有的老师会就着衣服的侧边线位置插进裤兜里,这样就把衣角留在前面,拉链环随着身体动作一甩一甩,比如教地理的田老师;有的老师会把手背在后面,手指尖捏着一两颗随时会向你飞奔而来的粉笔蛋蛋,比如教生物的兰老师;有的老师会僵硬直垂在身侧或单抱臂,比如教英语的韩老师;有的老师会撑在讲台上,重心偏移导致变成高低肩,比如教化学的陈老师……而索老师会把衣服往后一撩,然后再插进裤兜里,这样衣角被夹在后面,衣服不乱晃,前面又显得板正精干,好像办公室的小领导。索老师上课有独一无二的风格,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句话一般以“这个”开头,声音略大一点,有点突兀,好像领导发言,接下来几个词慢慢变轻,最后几个字完全听不见了。物理是一门远看很死板近看很活泼的学科,需要很强的内驱力,没有兴趣是学不进去的,所以这门课成绩都不是很好,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在远观,特别拔尖的也有,完全听天书的也有,大部分都在及格线或以下徘徊。索老师上课就是个学霸学渣检验器,虽然他声音时大时小,但是学霸能听见,就算听不见也能意会;中等生干瞪眼,刚刚说了个啥呀?学渣睡的香,因为这是最好的催眠曲。索老师脾气很好,没见他生过气,我见过的唯一一次是课堂上嗡嗡嗡实在太吵了,他忍不住停下来说:“这个~你们不要说话了,不然这个课就没有办法上了。”看不出情绪,音量中等,音调一如既往地平淡没有起伏。听索老师讲卷子是一种神附体的过程,因为会让人产生物理真的so easy的错觉,他讲的每道题的每个步骤都那么理所当然,听完觉得自己有如神助,真的学会了,然后自己再做的时候就卡在那个“解”字后面的冒号上。虽然物理学的一塌糊涂,可是我大学却学了电子信息,高频电子线路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转了计算机后代码又把人逼疯,终于当了老师觉得我能文气一点了,发现钢琴又成了一条死胡同,还真是没有一个我能胜任的工种。受伤在家的那段时间买了电烙铁、焊锡、LED灯带,自己在家做了夜灯,修了顶灯,改造了台灯,还修了手机,突然又想起索老师来,大学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电路的难根本不及弹琴的十分之一。过年疫情期间在公众号上看到一篇署名为“索之”的诗,写的是去汉中出公差,看着看着脑海里自动把这个去地下接头的形象和索老师重叠了。很普通的一首诗,虽然看起来像是有感又像是吐槽,可是人间万象皆在其中。索老师文人气质,谦逊真诚,很少说场面话。县作协成立的那天索老师给我办的会员证,妥妥地把我的名字又少写一笔,恍惚间又回到十几年前的学校里,汇总的成绩单上也是这样的少一笔。前阵子索老师帮我改现代诗,给我讲了很多细节,有很多鼓励,需要感悟、琢磨的地方很多。我猜想索老师应该写了几十年的文,一个人的气质是被读过的书写过的文塑造,要经年累月形成,水木山光悦人性,天高云闲散浮华。有一次去高铁站的路上在中学门口看见索老师跑步回来,一身运动装健步如飞,风把刘海吹起又落下,忽悠忽悠地晃着,轻盈得好像撩去了数年的尘梦。2020.12.23
靳瑾,佛坪人。现居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