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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角论坛精选】武春雷||和你们在一起

今天,从《锐角论坛》选出武春雷老师的一组散文。话不多说,请先看看摘自论坛文友的评论,再读武老师的散文,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亲切、感人,一篇摒起说教的清新好文。——凌毓伦
小学老师,是在小孩子幼小心灵画下第一笔的人,其重要性可说是无与伦比,现在小学老师的职称可以与教授媲美。 -——大敏
当本职化为本心,便是春雨与春芽的微笑面对,本心与本真的纯真溶化。美哉,那个守着本真的爱、溶化了的蜡做的师!这是师道至美!也是人伦至美!——苗立遂
曾今年少轻狂的我,因为和纯真的孩子们度过了无数的岁月,是他们给了我柔绵的心态,改变了我的脾性。使我的眼里永远都是纯洁,善良和美丽!今天读了武老师的这篇文章,深有感触!是的,孩子们的童真,才是世界的真面目!——风景如画
好温暖的文章,孩子们的心灵是最纯真的,希望你永远在这个纯真的世界里享受春暖花开——敬亭山
纯真的学生,温暖的老师!若人心总是如此纯挚本真,这世界该会多么美好。——魏雪琴
散发着温暖的老师,一定会在孩子原始的记忆里留下温馨的美好记忆!——冰山上的来客
守着本真的爱,你是幸福的。因为你有一颗本真的心,才能感受到。——子午莲
和你们在一起(一)
好多年没有和一年级的孩子在一起了。我差不多忘记了六七岁的孩子有怎样的思维方式,几乎不会俯下身子,重复着、柔软着、简单着与孩子们交流。所有的思维后退,后退,一直退到世界初始万物欣欣然张开眼的时候,总是晴着天,总是开着花,总是嘟着小嘴,总是眯眯地笑着。一个复活的过程,对我来说。
单看天气,今天着实不是个好日子。小雨,小雪交替着来,教室里光线不好,从早到晚都开着灯。下午放学时,招呼孩子们穿好衣服背好书包去排队,一个家伙拎着书包,一脸迷茫,问我:“老师,现在是中午还是下午?”我瞬间觉得是自己过错了,错愕几秒,然后看看表,认真告诉他,是下午,该回家吃饭睡觉了。孩子的心里,时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定是个花皮球,可以随意滚动任意重来……

送走孩子们,回到教室,和值日生一起打扫。他们围着我,叽叽喳喳,告状的,自说自话的,讲故事的,说个不停。我听着,嘴里答应着,手里扫着他们遗漏的纸片。猛然发现,是我一人在扫地,一群值日生跟在我后面拖着扫把说话……哭笑不得,勒令他们迅速干活。尽管我是讷言的,但与学生交流,无论多小,多大,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毕竟,孩子的世界里,只管成长,不需追逐……

和你们在一起(二)
课间,小姑娘跑到我身边,伸手把一张贴画贴在我脸上,说:“老师,这个给你,最漂亮的爱心!”我从脸上取下,表示可以贴在手上,她又说:“贴在你书包上!”然后仔细地贴在我的包上,用手按按,很放心地走了。
这是个快乐的孩子,常常拿漂亮贴画送我。路上碰到,总会很亲近地抱着我胳膊,眯着眼睛拉长声调表示说不出的高兴。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计较,没有比较,喜欢你就不介意让你知道,最爱的贴画一定要给你。即使批评了他,他也一样会用清澈的眼睛看着你,弯着眉眼等你的笑容。我每天都是这样,守着最本真的爱。

我好像变得越来越柔软了,越来越愿意接纳那些小小心里的大世界,那个世界是本色的,干净又安静。我很自然地弯下了腰,倾听那些明媚的声音。从前总是羞于表达,也羞于接受孩子们的情感,连跟孩子们说声“谢谢”、“你好”都觉得好难,那时候我把自己绷成一张一丝不苟的弓,弦上只写着“传道授业解惑”,挂着“春蚕”和“蜡烛”的模具。是什么,香香的软软的,终于融化了蜡做的师。

和你们在一起(三)
去药店的时候,顺手买了一盒创可贴装在包里。因为孩子们小,磕着碰着的事常有发生,去医务室显得小题大做,一个创可贴总可以起到止血、止痛更止泪的作用。
没想到这盒创可贴很特别,是彩色的,上面有猫和老鼠的图案。第一次用是一个小家伙和其他班的孩子争执,被抓破了脸,虽没有出血,但总归是受伤了。我掏出创可贴给他贴上,粉红色的图案在脸上熠熠生辉,像是一朵硕大的红花。别的孩子围住他,说:哇!好漂亮呀!还有猫和老鼠呢!小家伙还挂着泪蛋蛋又笑了,急切地摸着脸,好像很得意的样子,伤疤竟成了别人不能企及的荣誉。
第二次,吃饭时,好家伙!这孩子竟然带了个漂亮的大瓷碗!瓷碗!正拿出碗来炫耀,不料手一滑,将其跌在桌上碎成几片。可惜与心疼之余,又拿起来试图拼成新碗。等孩子们喊我时,他的手已被划破三个口子,流血不止。赶紧收拾残局,然后又掏出创可贴,一个,两个,三个,小手被打扮得精致万分。摔破碗的悲伤和划破手的疼痛早已烟消云散,一脸骄矜,举着手到处给别人欣赏。碎碗片躺在垃圾桶里,彻底成了过去的故事。

今天上课时,一个小朋友举着手指告诉我,别的小朋友推桌子夹破了她的手。抱着满手作业本的我看她手上的小伤口早已不流血,就说:等会我再看看哦!转过头安排作业,差不多忘记了她。过一会,一只翘起来的小手指伸到我面前:老师,我的手好疼……赶紧帮她包起来。还没顾得上收起我漂亮的创可贴,另一个家伙也把手指翘起来,一边吹,一边看着我:老师……好吧,好吧,都包起来!旧伤新伤都包起来!我们一起赶走疼痛!眼角余光看到他们的笑容,心里也笑得满是涟漪。
至此,我漂亮的、十块钱买来的、铁盒装着的创可贴所剩无几。消失的创可贴使那么多的伤痕也消失了,快乐与快乐之间依然天衣无缝。孩子们的世界很小又很大,一点伤痕可能带来许多的疼痛,然而,只需一点点关注,一点点呵护,天空就蓝成永恒,美好的故事就在枝头结成种子。心动的瞬间一下子在那个大世界里滑得好远好远……

和你们在一起(四)
放学的时候,小姑娘送我一只黏土做成的可爱鸭子。黄黄的身子,红红的嘴,漂亮极了。头天晚上就做好了,迫不及待在群里晒给大家看。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小心翼翼将这动不动就会身首分离的小东西带到学校的,她轻轻地放在我的手上,说,老师,送给你。几乎没有重量的小鸭子卧在我手心里,稚拙美好,柔柔的触感,还有微热的温度。
我喜欢这只小鸭子,也喜欢它的制造者。这是个好动的小姑娘,初入学时发音不准,上课也不大能坐得住,但很好学,每天按时大声朗读,发在群里,上课踊跃举手,不准确不要紧,咱们天天读!咱们慢慢改!她的确是有韧劲的,现在慢慢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以至于我常常觉得我正蹲在春天的地头,看着绿油油的小苗“吱吱吱”带着响地一个劲往上窜,那别样的欣喜让我的脚底也痒酥酥的,想要站起来跳一跳,跑一跑,想要哈哈地大笑几声。
每天都有这样的礼物。譬如前天上午吃饭时,另一个小姑娘带了妈妈做的漂亮的南瓜饼,邀请我尝尝,我捏了一个小的放在嘴里,她拿起一个最大的给我非得让我吃,因为正忙着给孩子们分馒头,我便让她放在馒头袋子里。一个家伙探过头来,瞅了瞅,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声说,老师,我不吃馒头,我想吃南瓜饼。不忍看他失望,便说,好吧,我给你分一半。另一个也伸过手:老师,我也想吃。于是,一个南瓜饼分成了碎渣渣……莫名觉得嘴里回味无穷……
分饭的时候,快乐总是很多。有时从室外进到教室,打开热腾腾的饭桶,热气扑到眼镜上,什么也看不见。总有孩子递来纸巾,那天摘下眼镜擦拭的时候,她在我身后说,老师,我看一下你撒。我转过身,她做出很欣赏的表情说,哇!老师太漂亮了!忍不住笑起来告诉她,你也很漂亮嘛!
我好像真的很少有厌倦的时候。年龄的增长,让我越来越愿意静下来体会这些稍纵即逝的纯粹,愿意不那么焦虑地对待我自己和孩子们的成长。从这个角度来说,是孩子们给了我一片丰沃的黑土,一片湛蓝的海洋。我愿用笔慢慢地、细细地记录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和你们在一起(五)·棒棒糖
记不得是从哪一届学生开始,每年的岁末年初以及学期末,棒棒糖成了一种独属于我们的仪式和记忆。
今年实在太忙了,新年临近,我差不多忘记了这件事。何止是这件事,我还忘记了每天清晨的静思,忘记了以往每天下午的一杯咖啡,忘记了睡前的一个笑话,一句晚安,甚至连日子到了哪一天都忘了。平淡与忙碌都不可怕,可怕的也许是这样习以为常的忘记。幸好,我想起来了。所以给孩子们许诺,星期五会给他们棒棒糖。
孩子们很惊讶,这学期我给他们奖励过铅笔,表扬信,小红花,小印章,却严禁任何零食。这样,星期五就成了一个有期待的日子。不知道孩子们怎么想,反正我觉得这周有点甜甜的质感,愿意笑着去过。
今天中午去选了各种漂亮的棒棒糖,带到教室,放在桌上。孩子们竟然早早打扫干净了教室,看到我来,有点兴奋又有点小心地围着我,有的隔着透明的盒子先选好自己心仪的棒棒糖,然后告诉我:老师,我就要那个蓝色的……有的小声地问我:老师,有我的吗?我打开盒子,告诉孩子们:为了这学期以来我们每天的坚持,每天的进步,为了我们在一起的快乐和幸福,棒棒糖要送给每个人……拿到棒棒糖的孩子,小脸上都写满了喜悦,喜欢这样纯粹的属于糖果的喜悦。
所以又告诉孩子们,如果想吃,现在就可以吃,也可以留到以后吃。这样,有的小家伙迫不及待剥开就放进嘴里;有的拿在手里,不停打量着,小心地打开,闻闻,又包好,如此反复几次;有的咬下一半,剩下的依然包起来……各种可爱的举动,不胜枚举。

以前我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我怎么就那么苛刻呢?那时我努力做教科书中的老师典范,也总要求学生成为教科书式的画像学生,忽视着人性中最美好的灵动。虽然会给孩子们买棒棒糖,不遗漏任何一个,但我总不让他们在学校吃,总想诱导他们学会克制,学会珍惜,看到有孩子实在忍不住馋偷偷吃了,心里还会隐隐的生气。那时候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克制固然重要,正当地释放天性的烂漫,适时地品尝与感悟真真切切的甜美,不是更珍贵吗?没有品尝到的甜,怎么会用心珍惜?也许当时怕我生气忍住了馋的孩子,日后拿出那枚棒棒糖来,却唤不回曾经渴望的甜蜜了……
现在,我更愿意看到孩子们真真切切的欣喜。我不再是那个有些僵硬的老师了,我常常情不自禁摸摸他们的头,捧捧他们的小脸蛋,牵牵小手拍拍肩都变得很自然;我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听他们讲话,理解他们小小的喜怒哀乐;我越来越少大声吼叫,越来越多看到他们眼眸深处的渴望。也许,变老的标志不是漠然,而是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敏感,以至于心里常常被温暖充满,泪水总会不知不觉滑落,越来越愿意,低到尘埃里……
当然,孩子们,在很多时候,我的要求依然严苛,不过,在这其中,我们要一起种下无数的美好,并且,用心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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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武春雷,新疆昭苏人,小学语文教师。爱这座美丽的小城,爱文字构筑的美丽世界。作品散见《伊犁河》杂志、《伊犁晚报》、《伊犁日报》等报刊及伊犁零距离、作家导刊、伊犁锐角、昭苏零距离、昭苏小站等微信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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