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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中戏“前浪”郝光的11字箴言:搞艺术要做实事,淡泊名利

■ 本期轮值毒叔■
■诸葛奇谭·谭飞■
以下为采访节选,完整内容请点击视频观看

颂抗疫英雄,可歌可泣
谭飞:欢迎郝光老师来到《四味毒叔》,您也是中戏(中央戏剧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刚才我们也讲了一些渊源,您觉得中戏给你人生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郝光:中戏给我最大的影响就是让我一直走到了今天,我这些年一直在演戏,跟演戏没分开,演戏对我来说是一种乐趣,是我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谭飞:那您觉得演和导哪个更过瘾?
郝光:这个要因人而异,有的人就是觉得导戏特别过瘾,能去完成自己的一个构想和一个完整的舞台呈现特别过瘾,它包括表演,包括舞美。要是导戏曲的话,就包括唱腔,包括动作。那么有的人就喜欢在舞台上去演戏,感受观众的呼吸,然后去感受人物他内心的想法以及他的动作呈现,他把一个假定的规定情境去当做一个真实的场景,去复原当时的情景,他觉得这样很过瘾。那么我学的是表演,后来也接触了导演工作,接触导演工作不是因为我喜欢做导演,而是因为教学。一般学生在大三、大四会排一个毕业大戏,我们要选一到两个戏做指导老师,其实和导演意思是一样。但做指导老师他的乐趣比导演更多一层,就是看见学生完成了学习的科目,从不会演戏到能完成一个完整的角色塑造,那么你坐在底下去看他们的成长,会有一种欣慰感和满足感,会为孩子们的成长、进步感到高兴。
谭飞:我知道您排了一部现代京剧《出征前夜》,用国粹来赞扬咱们的抗疫英雄,也是很贴近现在生活的一部戏。那么在排这部戏的时候,您有什么感受?
郝光:其实这三折它的故事真的都挺接地气的,我是总导演,但是我主要是负责第二折《托孤》这一折的排练。我当时第一天来开会,我真是被感动到了,所有主创,我们年轻的小编剧,武汉的姑娘小邓,然后其他的演员高飞、张坤都到了。因为剧本很仓促,小邓又是武汉的编剧,过年也没回去,她对武汉的情感促使她写出来的东西是不太一样的。但是时间太短了,那么短的时间要写三折戏……
谭飞:挺难的。
郝光:光我那一台折子,就改了将近十稿。有的甚至是写完了整篇再推翻,整个构架重新搞,然后慢慢砍到十几分钟,把不太需要的部分都给拿掉,浓缩到十几分钟,然后再拓展到二十几分钟,看在哪方面再加强。所以这个过程中,我真的是看到了江苏省京剧院的希望。
谭飞:也是在打仗一样,这么短时间内真的不容易。
郝光:所以通过这个戏我们也看出来,咱们医务人员真是相当的不容易,他们做出来的事迹是可歌可泣的,那么大家也在努力用这样的方式去感恩。所以虽然这台戏在艺术上可能有很多欠缺的地方,但是我相信从内容上,从呈现的角度上,大家都是抱着一颗感恩的心,也比较接地气。
谭飞:就走心了,在创作的时候克服最大的困难就是把情感投射进去。
郝光:对,那很不容易。这次是以青年演员为主,都是40岁左右,然后再往下20多岁。
谭飞:是反映医生跟护士?
郝光:对,医生、护士,《断发》是一个护士跟一个医生快结婚了,但是因为工作太忙推迟了,然后他们两个人因为疫情都突然接到命令,护士还为此让自己的未婚夫给自己剪去了头发。
谭飞:可能心里在流着泪的。
郝光:所以每次我看到这个都很难过,他们老说,郝导,看到你老是耷拉个头,我说,我不敢看你们,其实心里都在流泪。所以我觉得艺术的生命还是在于真实的故事,演戏本来就是一个假定的事情,里头再有说教,再不接地气,我讲的不接地气就是没有真实的生活。
谭飞:郝导,您觉得像京剧这种样式,它跟其他的艺术种类相比,反映抗疫它的优势在哪儿?因为可能一般人很少有机会能想到说用京剧去表达这个内容,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在哪?
郝光:这个问题也有不少同志问我,它的优势在哪里,我说它的优势就是京剧,就是需要京剧。
谭飞:京剧的优势,就是它的优势。
郝光:对,京剧本身的优势,比如说唱念做打,就是它的优势。你话剧、歌剧能不能完成?能完成,但是表达方式不一样。京剧它就是一个虚实结合非常好的一种艺术,它想省的地方它就省了,它想浓墨重彩的地方,它就给你浓墨重彩,它就让你一个人唱,唱个十分钟。
谭飞:它详略的裁剪是比较极致的。
郝光:对,它是非常有个性的一个剧种,所以它能够生存下来。
谭飞:我问郝老师一个专业问题,就是您演了多年话剧,后来又跨到了京剧领域,这两个领域其实距离有点远,因为京剧它要一种比较程式化的表演,而戏曲它有一些动作是规定动作,那么你觉得演话剧时候会有拘束吗?
郝光:不会,它不会约束。你比如说举个什么例子呢?比如说运动项目,有游泳和跳水,它都是跟水发生关系,但是它们有不同的规则,游泳是它有一个窄窄的通道,你触碰了边上,你就犯规,那么跳水它是在空中做很多翻滚的动作,然后下来压水花,这是它的规则。其实按照它本身的艺术规律,你去进行呈现,它会非常自然自在的,而且是非常如鱼得水的去完美的进行表演。所以京剧,它有京剧的唱念做打的这么一套东西,而话剧有现实主义、有表现主义、有象征主义,比较接近生活的语言,它们有它们不同的创作规律。
谭飞:对,话剧是比较生活化的语言。
郝光:比较生活化的,或者像诗一样的,都可以。
谭飞:它其实都是一种艺术表现方式,没有那么多隔阂。
郝光:没有,它都是在塑造人物。其实你看京剧里头《拾玉镯》《打渔杀家》《霸王别姬》,现代戏,八个样板戏里头《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它都在塑造人物。无论什么戏,你只要把人物塑造出来,那观众就接受。

无论是话剧还是歌剧,都要接地气
谭飞:是,听说郝导还跟倪妮一起演过话剧,这个戏叫《幺幺洞捌》,倪妮也是南京人,你讲讲跟她一起演话剧的感受,因为她毕竟是个后辈,对她的表演能力和这个人,你自己的观感是什么?
郝光:倪妮是南京人,南京广播学院毕业。
谭飞:对,就是中传南广,现在改名就叫南广了。
郝光:对,原来我不知道她,我是通过《金陵十三钗》那个电影知道她的。去年也是因为我的学生介绍,跟赖导(赖声川导演)结识,认识后他想请我来演一台话剧。我一去发布会,我才知道有倪妮,我说,你就是倪妮?很聪明。
谭飞:挺有灵气的一个小姑娘。
郝光:她特别特别用功。我说她可能是一个个例,就是她学的不是表演,但是她能在舞台上呈现的特别有光彩。
谭飞:很有天赋。
郝光:天赋和用功分不开,太虚心了这个孩子,只要稍微有一点不懂,她就会去问赖老师,有的时候也来问我,有的时候问樊光耀(《幺幺洞捌》男一号),那么光耀也会非常细致地去跟她讲舞台呈现应该是什么样。有的时候她也问我,我也会告诉她,但我不会像光耀那样告诉她这个地方应该怎么演,但是我可以告诉她这个人物是怎么形成的。她学得很快,她真的是非常不错的一个女演员,很有光彩。
谭飞:听说你明天又要进组?
郝光:明天我就进组《朝天宫下》。
谭飞:对,听说这是江苏大剧院在排的一个原创话剧,它也讲的是抗战的事吧?
郝光:抗战,就是南迁的文物迁到南京以后,放在了故宫博物院南京分院,在现在的江苏省昆剧院后面。
谭飞:对,江宁府学。
郝光:我们要把9000多箱文物往西迁,往重庆方向走,刚走完日本人就进城了,也就是谷寿夫(南京大屠杀主犯之一),然后他派了一个文物搜查队专门搜查文物。
谭飞:是,日本人就对中国的文物特别有阴谋。
郝光:而且他们早就盯上了,从北京开始就盯这批文物,他们就查到了我演的祝同礼(故宫博物院文物馆馆长),一开始他们认为我是看门的,后来日本的特务进来,当着我的面就喊,“祝所长,你是祝所长,你不是看门的。”
谭飞:相当于是扫地僧,他们认为有高人在那儿。
郝光:日本人认为,祝所长在的地方,文物一定在。人家说为什么呀?他们说,因为故宫人他们说过一句话,人在,文物在;文物在,人在。
谭飞:听这剧情这故事也是挺震撼的,而且比较新颖,讲的是博物馆的题材。
郝光:对。
谭飞:我们也看到江苏演艺集团原创的歌剧《周恩来》,你也是导演。你在广播剧里演过周总理,确实从侧面看还挺像的,看来跟周总理的缘分也很深。你讲讲《周恩来》创排前后的一些故事。
郝光:我是中间段进来的,因为前面的导演组成立以后,他们觉得最好能找一个表演指导进入。
谭飞:有表演经验的。
郝光:对,因为周总理他是一个人们特别熟悉的形象,你要是演得不像,那么你演技再好,人家还是说你不像,你不是周总理。化妆也很帮忙,那么我自己再从总理的语言的语感来贴近他,因为我搞过广播剧,我知道他语言的特点。他是江南人,但他又不是江南普通话,应该是苏北官话,它里头有很多的语言的元素在里头,比如陕北的音,四川的、天津的,江西的都有,反正它特别的杂。但是就是这种杂形成了总理特有的一种语言阐述的魅力,所以在这方面我给予他们一些帮助。还有在表演上、人物塑造上我给予了他们一些帮助。
谭飞:那你觉得导歌剧跟导话剧最大的区别是哪儿?因为我也看了歌剧《周恩来》。
郝光:是吗?
谭飞:我看了,它首先选的几幕还是比较精当的。
郝光:对,它很典型的。
谭飞:对,都还是他生命中特别有光彩和代表性的几幕,而且《周恩来》也体现了他对颖超同志的爱,是一个伟人又是普通人的这么一个视角。
郝光:对,我们就是想从普通人来入手体现他的伟大。
谭飞:对,但是歌剧肯定跟话剧不一样,因为歌剧它的词没那么多,它的信息量好像没有话剧那么大,但是它很浓缩,因为它得靠歌词来传递情感。
郝光:没错。
谭飞:它区别在哪儿?怎么去把它表现好?
郝光:我跟您这么说,一开始我也挺困惑,到底要怎么弄?最后我总结出来了,把咱们的对话不是说出来而是唱出来,唱出来就是歌剧,说出来就是话剧。
谭飞:您这分的对,也挺简单。
郝光:对,就这么简单。就是他只要一说话,一要表述你就唱,不要说。
谭飞:是,而且可能歌剧的词儿它更少一些过场的词儿,它可能是更多讲到实质的一些信息量的东西。
郝光:对,而且一唱它就比较诗化,为什么莎士比亚的戏是诗剧,它跟歌剧就比较贴,我们这儿就是越接地气越好,越生活化越好。

这届了不起的“后浪”
谭飞:今天听说你也刚刚参加了一场名为“印记”的抗疫活动。
郝光:对。
谭飞:说在场有好多是您的学生,作为老师在这个时候跟学生同台,您是一个什么心情?
郝光:挺美,这是我今年第一次登台演出。
谭飞:就等于这是第一次线下的活动,之前都是“云”上。
郝光:你像原来都是在云上,云里雾里。疫情后第一次面对观众,就是面对这些凯旋而归的英模,我真替我自己感觉到光荣,而且在这种机会能够师生一块同台,还是很幸福的,挺美的一件事,挺好。
谭飞:我看到郝导您女儿现在也是很优秀,算是“后浪”的代表了,她也在煤矿文工团话剧团当副团长,表演、导演,策划都能来。
郝光:对。
谭飞:她也是中戏毕业的?
郝光:对,我俩都是。
谭飞:那作为父亲,您在教育女儿上有没有什么心得?然后怎么看待女儿的未来?
郝光:我也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会干这行,我原本也不太支持她干这行,最后她偏要干,我说干你就得吃苦,因为我们这行不好干,这个苦以后吃了还不许喊。
谭飞:没有后悔药的这一行。
郝光:对,没有后悔药,我说你在这个当口你干了这个,你要想转就来不及了。她在这个过程中也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教训,其实我的希望还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么你就好好地往下走,慎重地往下走。做一点实事,不要太浮躁,不要太去追求名利,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谭飞:所以我觉得郝老师的家训,我听到两个特点,一个是谦和,一个就是手艺人就做好手艺人的事儿。我要把这个艺术本身搞好,可能这比名和利都重得多,这个可能是你对女儿的教育上对她特别大的一个影响。
郝光:是,这个对她的确是有影响,虽然她现在已经获得金狮奖了,但我也依然这么要求她。
谭飞:绝对是遗传的。
郝光:我培养了将近两百个学生,这个我觉得比获得再多的奖都好。所以现在我走在全国各地,都会有人叫我一声“郝老师”。
谭飞:这种幸福感可能比自身成就还要过瘾。我们也希望郝老师能够培育更多的英才,同时也能做出更多更好的精品给观众。
郝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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