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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瓣书香】李谦增丨石老之《福斗雪夜宿窑场》

石老之——
福斗雪夜宿窑场第43回
文/李谦增
时间过得真快,不觉到了年底,一场大雪覆盖了黄土台原的山山岭岭沟沟壑壑。已是深冬腊月,福源白灰场也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封山、封路、封窑。
二狗那天起得很早,打扫着房前屋后和院子里的积雪。拉石料的手扶拖拉机被一夜的落雪塑造成一座小假山,院子里显得臃肿了许多。在二狗心里,这个家除过穆桂英和孩子是两个活宝,最值钱贵重的就是他的手扶拖拉机了。从贷款凑钱到跑运输拉石料,这些年凭它才过成这般光景,他惜车如命。二狗从前至后,从里至外彻底清除掉车上的积雪,然后找来一张塑料布盖了上去,盖好了再仔细端详片刻,咋一想拖拉机的后围子还丢在窑场。看来年前是上不了山了,他要去窑场把车围子拿回家。
走出家门,天又开始下雪了。冬季北方的天总是这样,不下不说,下开了没完没了的。北风呼啸,雪花扑面而来,打得他眼睛都睁不开。皑皑白雪覆盖了大地,田园道路茫茫无际,村里到窑场的路他天天走,若换做外乡人肯定连路都找不到。窑场离村不远,二狗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窑场走去。
到了窑场,二狗发现窑场房子的烟筒冒着青烟,在飞舞的雪花中袅袅升腾。心想窑场停工停产了,这么大的雪谁会守在窑场。又一想还能有谁,肯定是石老不放心,夜里睡在窑上。二狗在窑场石料旁的雪堆里找到了他的车围子,大清早的,也不想打搅石老,返身往回走去。
这时,房子里传来了娇滴滴的女人声,二狗心里犯嘀咕,咦!咋还是个女的。好奇心驱使着二狗的双腿,慢慢地向房子走去。房门紧闭,窗户很好,二狗意外地发现窗户下面放了块石头,石头上的落雪垒起很高,二狗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窗户很严实,没有一点儿缝隙,只听到有女人娇嗔的让人肉麻的哼唧声,二狗感到嗓子眼有点干燥,好像被异物堵上似的,有点猴急却什么也看不到,像多年前自己窥探大牛和凤仙新婚之夜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你慢点,折腾了一夜,还让人睡不睡啊!”女人娇嗔的说。
“宝贝儿,爱你,爱你的味道,简直太美了。”
“几次了,你还来,日子长着呢!”
“天亮了,再来一次该起床了。”
之后传来女人“咯咯……”的笑声,说话声已含混不清。二狗觉得全身在发颤,心跳的“砰砰砰……”
二狗做贼一样,悄悄的溜下石头,这时听到女人“啊……”的一声淫叫,在空旷的雪地里没有一点遮拦,那种欢娱的撕裂声根本没有考虑到二狗的存在,也完全忽略了存在的二狗。
二狗四下张望,这才发现了那辆被落雪覆盖了的银白色的小轿车。二狗心里明白了,他现在知道房子里的男女是谁了,二狗踉跄着,慌忙地逃离了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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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进了村,正好碰见石老在打扫门口的积雪。
“叔,咋不多睡会,起这么早。”
“人老了,瞌睡少了。咦!你这蕞崽娃子,这是从哪里回来了?”石老问他。
二狗抖了一下掖着的车围子:“我把车围子忘窑场了,这不,刚取回来。”
石老“哦……”了声,继续打扫门前的积雪。
二狗走了过去,没走多远,他心里顿然间生了个坏主意,刚才的事,何不将石老捉弄一番。于是回过头来,一脸懵逼的样子说:“叔,我刚去窑场,你猜我看到啥啦!”
石老停下扫帚,疑惑地望着二狗:“你看到啥啦?”
“我看到一对野鸡,嘎嘎嘎的叫唤着,从窗户飞进房子啦!我想去赶,门锁着我没钥匙。”二狗紧绷着脸,无可奈何的望着石老。
“大雪天的,野鸡没有窝,钻房子了也很正常啊!”石老显得满不在乎。
“叔,我可是好心给你说了,房子里有水壶茶具啥的,小心让野鸡弄打了,去不去在你。”二狗转身要走。
“好好!雪扫了我去看看。”石老应道。
二狗见石老中计了,心里暗暗自喜,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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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雪停了,石老打扫完房前屋后的积雪,掸了掸身上的雪花,拄了根木棍,蹒跚着、摇晃着向窑场走去。
石老来到窑场,径直向房子走去,边走边掏出钥匙,当要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上不见了锁,石老心想,是不是哪天停工后回家时根本就没有锁门,不对呀!二狗刚才说他想进房子没有钥匙,难道是二狗走后谁开的门?石老心生疑惑,稍微迟疑了片刻然后去推门。门倒插着,石老这回断定房子里有人,不由怒从疑惑生,火从心田起,正要砸门,里面传出了男人和女人悄悄地说话声,石老眼花耳聋也没听清楚一点,心想,怪不得二狗说有一对野鸡钻房子了,想不到竟然是一双不三不四的狗男女。于是用力敲门并且大声怒吼:“谁在屋里?咋啦?没出去啦?也不嫌被窝脚多,跑这来啦!”
福斗和凤英听到有人敲门,先是一惊,又一听是石老的声音,咋还有点骂人的意思。俩人对视了一下,凤英把头一缩,钻被窝了,她活这么大还没听过这文明的词,心想,乡里的老少爷们挺厉害的。福斗急忙应道:“爹,是我,大清早的,你嚷嚷个啥嘛……”
石老这回听清楚了,是儿子福斗,心里纳闷,儿子不是去省城了吗?啥时回来的,回来咋不住家里,那女人是谁?石老生性耿直,越想越生气,这小子如今大了,翅膀硬了,变得不听话了,开窑场跑销路见得多了,有钱了,当村主任了,有权了,如今也学会玩女人了,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这要是让凤仙知道了,那还了得,好端端的女人不知道珍惜,不回家睡窑场和谁鬼混,二狗肯定也知道这事才故意捉弄我,石老觉得羞愧难当。他决定教训教训这犬子,没有好的办法,只有假戏真演了,石老装得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
“哦!是福斗,你把门开一下,二狗刚来过了,他说房子里钻了野鸡,我要看看。”
“爹,你胡说啥嘛!别听二狗瞎咧咧!”
“不可能,二狗说他亲眼看到的。”石老实心想让儿子难堪,借此教训他。
“爹,你别听他胡说,我说没有就没有……”
“那你把门开一下,大冷天的,那有儿子把老子关门外面的……”石老是铁了心啦!要看个究竟。
“爹,你不能进来。”
“为啥?”
“屋里还有一人……”
“谁?”
“你看窑场停着谁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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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老转过头,仔细打量着窑场,这才发现一辆银白色的轿车隐匿在雪地里,天、车、地一色,很难分辨出窑场里还停放着一辆车。这不是凤英的车吗?再笨的人这会也明白了一切。石老刹时脸红到了耳根,羞愧难当。心想,凤英肯定也听到了一切,以为自己是故意的,福斗他爹还是个老不正经。石老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在心里暗暗地骂着那个后生二狗,这崽娃子瞎透了,是他故意捉弄我老汉。石老恼羞成怒,无地自容,觉得在窑场多呆一分钟都是罪过,急匆匆踏着积雪离去,脚下的落雪被他踩的“咯咯”作响,仿佛发出揶揄的笑声。
石老去窑场后,二狗时不时把头探出他家的门洞,耐心地等着石老返回。当他看到石老踉跄着出现在村口的坡头上时,二狗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叔,叔!逮住野鸡没?”
石老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木棍就打:“你这蕞怂,我叫你学瞎……”石老一边撵一边骂,二狗“咯咯咯……”的笑着,往村里跑去……到家了,急急忙忙插上了自家的院门,刚转过头和穆桂英碰了个满怀,穆桂英看他狼狈的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问他:“慌慌张张的,这是咋啦?”
“快,快给我拦住石老叔,他问就说我没回来……”
穆桂英懵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啥事。石老走到二狗门口见门闭着,用木棍顶了一下,门开了,穆桂英笑吟吟地走了出来:“叔,大清早的你这是往哪去……”
“唉唉……二狗他人呢?”
“他一早出去了,没回来。要么您进来,喝口茶等等!”
“算了算了,也没啥事。”
石老走后,穆桂英回到屋里,问二狗到底有啥事。
二狗笑得拢不住嘴,把刚才的事前前后后述说了一通,穆桂英笑了,狠狠地瞪了二狗一眼:“整天没个正性儿,开玩笑也不看人,没大没小的,石老叔你也敢取闹……”
石老回到家里,把听到的、看到的一股脑讲给了张寡妇,张寡妇也笑得合不拢嘴,喋喋不休地责怪他:“老实,憨!简直是榆木疙瘩一个,你把你一辈子弄的事想想,看丢不丢人……”
石老木然的站在那里,心里懊悔不已。
“老婆子,你说咋办?凤英听到了,娃不理解,还以为我是个老不正经。我当时鬼迷心窍,二狗说了我也就信了,咋就没看见凤英的车停在那里,怪我,要是多留点心眼,也不会闹出这等子笑话……”
张寡妇笑得前仰后翻,两只手不停地拍着大腿。
“笑、笑,你还笑,一会娃回来我咋有脸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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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石老走后,凤英把头探出被窝,一脸不高兴地对福斗说:“昨晚回来,我说咱回家,你非要到窑场。瞧,你爹竟然骂我是野鸡,我成了野鸡乱窜窝。”
福斗笑了,抱住凤英,额头上亲了又亲,长长的嘘了口气。
“我爹,就那种老实人。刚才二狗来过,知道了咱俩睡在窑场,他就爱谝闲传,回去有意捉弄我爹,说房子钻进了野鸡,让我爹来看,老人信以为真,被他骗了,你千万别在意,不是你想的那样……”
凤英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暗暗好笑,农村人没见过世面,还管得这么宽。早听说未来的公爹是个有故事的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今年雪来得早,到春节有足够的时间,你爹也看到了,咱俩趁早把事办了吧!省得你爹说我是野鸡……”凤英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福斗喜出望外,多少回他督促凤英结婚的事,她总说忙过了这阵子再说,这回凤英亲口提出,福斗高兴极了。
“好呀!起床,现在就回去给我爹我娘说,春节就给咱把事办了。婚事不去城里,就在咱东村办,办得热热闹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好了,两人会心的笑了。
福斗和凤英脚踩积雪,手挽着手回家了。凤英这回要正式拜见公爹公婆了,福斗这回有媳妇了,还是位洋洋洒洒的城里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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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谦增,笔名独立寒秋,陕西富平人,农民励志诗人,渭南市作协会员,富平县诗词楹联学会理事。左手耕田,望山吟唱新篇;右手执笔,心怀文学梦想。散文、诗歌、小说均有涉猎,文章质朴厚重而不失艺术感,乡土诗歌、“石老”系列小说等深受读者欢迎。作品散见《陕西农村报》《文化艺术报》《富平诗联》《富平文学》《石川河》《沙苑》等刊物,入选《新歌荟萃》《唯美文精选》《兰亭诗语》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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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任转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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