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小花猫
文/尉百广
父亲过世后母亲一个人孤身住在老屋。每当感到寂寞时，母亲就爱去房后的果园里走走，看看果园春的花蕊，夏的幼果，秋的累累硕果，挂满枝头。
去年春天，不知母亲从哪儿逮了一只小猫仔，花白的毛，细嫩的眉毛，圆圆的一双小眼睛，显得分外机灵，小爪子柔中尖利，甚是可爱。幼小的小猫还不会吃食，母亲整天给碟子倒点奶粉，有时再泡点馍花，哄着让小猫吃。不知不觉，小猫在母亲的精心地照料下，出落得圆嘟嘟，胖乎乎，活蹦乱跳。
小猫一天天长大，总是跟在母亲的身后，形影不离。每次母亲去地里干活，不论夏的娇阳还是秋的微凉，伴随在母亲的身旁，母亲干活它就睡在身边，母亲往前走一步它挪一步。快中午了，它想回了，累了，不想在地里晒太阳，便用身体在母亲的小腿或脚踝来回蹭着，并娇昵地“咪、咪”的叫着，也许意思是：往回走，我饿了！
小花猫渐渐地长大了，成了成年老猫。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每每到母亲出远门了，它便痴痴地守候在老屋门口，望着母亲回归的那个路口，“咪、咪”地叫着，真是望眼欲穿，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
今年秋天，老花猫怀孕了，肚子一天比一天隆起。步履维艰的老花猫，整天就睡卧在老屋母亲的炕头。我去看母亲时总喜欢梳理它脊背上的毛发，喜欢摸它滚圆的肚子。有一天，母亲告诉我，花猫下仔了，我放下手中的农活跑去看。它产下两个幼仔。一个纯黄，一个和老花猫一一样。两个幼仔还未睁眼，像个小老鼠，红红的，毛发不全。半个月后，小猫毛发已长全，不停地撒着欢，好可爱。老花猫时常叼老鼠回来，试着喂养她的一双儿女。起初，老花猫时常游走在前巷，后巷，左邻，右舍觅食。可自两个幼仔产下后再没有出过门，也许是怕小猫受到伤害吧？如果有陌生人进来她便叼起小猫藏进被窝了。即使是我去逗小猫，它也一下蹦得多高，两个前爪一抱起小猫恨恨的，发出微弱的恶语。
产仔的老猫好专一，像个母亲。当小猫走到炕沿边，它便用爪子抓回，放在炕中央，再用身体挡在炕边边。时常，没事的时候，我爱到老屋陪陪母亲，拉拉家常话。顺便感受猫的母爱与温馨。当我心中烦恼时，逗逗小猫，看老花猫那抚摸小猫的亲昵。老猫玩时前面双爪将小猫在空中丢得老高，又抓又掐小猫，有时地下吃个食，眼睛都盯着小猫。母爱大于一切。动物都如此，何况人呢！
老花猫死了。如一声炸雷。天还黑沉沉的，母亲打电话叫我。我去时老花猫躺在地上，地上一片狼藉，猫四蹄还一蹬一蹬。是母亲用肥皂水给灌了。地下，猫嘴的周围全是湿漉漉的。母亲说不知老花猫从哪里叼回来个老鼠，可能是被毒死的吧。我安慰母亲，怕不行了，它哪里知道怎样保护自己，出门谁也不能把它处处跟上。两个小猫不懂事，双眼瞪得好圆。母亲说小猫还不会吃食，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它们。
望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小猫，听着母亲辛酸的诉说，我默默地退出了老屋。我无言安慰母亲，知道母亲心在流泪。从猫的亲情，我想到了人类。又想到邻居家常讲，儿子把母亲有时打得鼻青脸肿，不给吃，不给好脸子。父母为了儿女，十月怀胎，一朝揪心的痛疼，宝贝，猫猫狗狗，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从儿女落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的心甘情愿，愿为儿女们做牛当马。盼着儿女们长大，昐着孩子们上学，盼着后人们有出息，跳出农门找到工作。更盼娃娃早些找个媳妇，早添子嗣。盼来盼去把自己盼老了，什么都不能干了。然而，孝敬的儿女真正能有几个？我质疑，我彷徨。
老猫走了，它再也无法顾及一双儿女的生死、快乐和吃喝。不明人事的儿女却怎么也不知道做孤儿的味道，无法珍惜拥有母爱的快乐和失去母亲的孤独。人生，也许就是如此。多少天过去了，听说母亲跑遍全村找来了奶嘴，奶壶。小猫还是不能吃。我不敢问及母亲老花猫葬那了，小猫能吃了吗？我不敢，我知道母亲心里的痛楚。
人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人与动物的感情有时胜过与人的感情。我不敢想象母亲睹物思猫的那种内心的牵念，我不敢想！老是见母亲怀里抱着那俩孤孤单单的小猫，母亲明显苍老了许多，她在为那两个小生命奔波。我望着母亲的背影，似乎感到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慨。我又看到母亲怀抱着那俩楚楚可怜的小猫，我的心也在滴血。
母亲的身体愈加消瘦，脊背更驼了，是失去老花猫的心伤，还是因思儿想女的累？默默地，我难言心语。我自责，如果我们能用喝酒，唱歌，打麻将的三分之一时间陪伴老人，陪老人散步，外出旅游，超市购物，陪老人看病，或许母亲心就不会孤独与寂寞，就不会寄动物的亲情而大于人类，以至于失去后割心的疼痛。
望着母亲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内疚，我心痛，我暗暗告诉自己，空闲时，一定去多陪陪老人，多尽一些孝心，这是当儿女的本分。
2017农历8月20日于羊泉雷村
夜11点50分
作者简介：尉百广，网名山野牧人，富县羊泉雷村人。果农。喜欢用文字感悟生活，偶有笔耕。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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