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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袁照:散落于草地上的珍珠——读李迅《俯仰》

散落于草地上的珍珠——读李迅《俯仰》校长写书,写什么?概念化?体系化?怎么概念化?怎么体系化?从实践上升到理性,怎么上升?方式呢?途径呢?我是李迅的校长班同学,那是2009年,我国正上下一致呼唤教育家,培养教育家的年代。我与李迅成为教育部校长培训中心首期全国优秀中学校长高级研究班的同学,集中培训与分散在各自学校实践相结合,时间跨度三年。从此,我们就是“终身的同学”,即使结业以后,我们几乎天天联系,开始是短信,后来是微信,我可以说,是了解他的人,了解他的办学,以及他的学校;了解他的生活,甚至与他父母、夫人、姐妹都有过交流;了解他的爱好,他的一些朋友,男女老少,他都有意无意介绍我认识。但是,今天我坐下来翻开他的《俯仰》,似乎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朦胧起来,才知道,我对他竟然还不是真正地了解。
李迅校长似乎是靠着自己的聪颖与勤奋,一路脱颖而出。从乡村中学,到县中,到福州一中,从老师到教务主任,到校长,从学科到管理。32岁即被评为数学特级教师,然后连续两年辅导、指导学生获得数学奥林匹克国际赛冠军。几乎所有的荣誉都拿到了。全国先进教师、劳动模范、国务院津贴,甚至还竟然入选为中宣部“文化名家‘四个一批’人才”、入选国家“万人计划”,教育内部的荣誉获奖项拿拿也罢了,还能走出教育去拿。不过,我却经常取笑他,在我们校长研究班,是少数几个没有被研究“教育思想”、被举行教育思想研讨会的人。
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我经常为他打抱不平,去有关老师面前去“嘀咕”。我们的副班主任王俭老师是一个经常有灵光闪现的人,他常把“吾师”与“真理”放在同等位置,很可爱,也就是要我们像爱真理一样爱他。与我是同乡,我什么话都敢与他说,我发牢骚,他两手一摊,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在乎,李迅不在乎。他知道了,总是说,柳兄,你干啥呢?
我曾读他的《从游》,那是他的教育随笔集,是我认识他之后,读到的第一本教育随笔,之前他写了不少关于数学的书,《从游》这本书,是他交的作业,校长研究班每人需要梳理自己的教育实践,从而上升到理论层面,然后把不清晰的东西凸显清晰,把零碎的串成系统。李迅大概就交了这本书为作业。这怎么行呢?一件件事、一个个小故事,仍然是零碎的、不成体系的,没有鲜明地提炼出能概括自己教育思想的概念。自然过不了关。不过,我却认为这本书挺好,出版后,我认真阅读,写了一段文字发在微信朋友圈里,我说:
“本书是福州一中李迅所著,他曾是我校长班同学。近五、六年来我们经常联系,没想到一个数学老师,写下本属于我们语文语文老师的文字。所有的篇章都都翻了一下。琳琅满目,有山水河流,有野花野草。有教育,有教学,有心灵的独语,有对世俗的嘲讽,有朋友间的私语,有像站在街头的呐喊。有数学,有语文,有散文诗,有诗词,有教育的感悟却无法归类的文体。我最喜欢的还是斯托夫人,是马克吐温,那些篇章中有体温,有内心的渴望与眷恋。文集最可贵之处,还是心中有学生,有与孩子们心与心的交流,并渗透自己对教育的,对教学的,对数学教育教学的理解。一边品着新茶,一边读他的文章。那也是乐趣,也是享受。”
由李迅,触发握思考。今天,手拿这本《俯仰》,更是感慨。感慨是多方面的,不能自已。我感觉有些不公,我平时写的文字,有关教育的,有关行走读书的诗文,往往会发给他看。然而,他写了这么多,几乎天天写,我却浑然不知,直到书放在我的书案上。想想,生一下气,罢了,谁叫他是数学老师呢?精通数学的人,或许都是多一个心眼的人。这本书,还真是可以认真阅读的书。共有六辑,六个方面,涉及到学校教育、学科追求、人生趣味,从校内到校外,国内到国外,从老师到学生,从日常课堂教学到国际奥林匹克竞赛场面。没有空泛的大道理,更没有说教,生活中点点滴滴,在他心里都能荡起涟漪,收集在笔下。
比如《且辩且行,无缘大悲》,写的就是一次我们在短信、微信上“吵架”的故事。我说了一句:我们要培养未来的李敏华(校友、中科院院士)、院士。引发他对我的“抨击”,说:培养未来的李敏华,就够了,为何还要加上“院士”二字?我公开发在微信圈里,引发了许多人的讨论、争论,然后,我们各自思索之后,我马上写出了文字,再发他。他也写了,不过,却没有告诉我,直到出书,我才看见,细微之处,可见我们不一样。然而,也窥见他的教育境界确实不一般。
《俯仰》这本书,于我而言,很亲切,他所写的一些事情,我知道,或者我也在场。全国中学生诗会,他是发起者之一,积极倡导,不遗余力,第三届在福州一中举行。他邀请来了台湾诗人郑愁予、毛杰(现为河南省教育厅副厅长)邀请来了中央电视台新闻主播海霞,隆重而神圣。当时为了办诗会,清华大学正举办的全国百所名校长论坛,邀李迅校长作主旨演讲,被他谢绝,派副校长参加,清华大学竟没有生气,仍授予他们学校“最佳成长奖”以表彰福州一中学生在清华学习期间的表现。何重何轻?他心中自分量。诗会,是我们语文老师的事情,他是组织者,我以为他只是行政支持,看了本书之后,他真是深入其中。一天的诗会,他却连续写了三篇文章:《无邪至性出诗肠——致‘海峡听潮’第三届全国中学生校园诗会》、《彩虹色显不出梦幻——‘海峡听朝’第三届校园诗会随感》、《生命中总有一条路适合自己——‘海峡听潮’第三届全国中学生校园诗会随感》。他说:
“《海峡听潮——第三届全国中学生校园诗会作品选》中的白昼与黑夜,溪流与海洋,落叶与流萤,自由与背叛······似乎都像田野上的小花,多彩,并不柔弱;是蓝天中鸣叫的鸟儿,婉转,并不矫揉;又你是心田里流淌的泉水,清亮见底,并不肤浅;更雨后的天空,一切都是郡样的清新、亮丽,又韵味深长······”
一个数学背景的校长,如此抒情、如此多情,真的是难能可贵。这本书,与其是一本教育随笔,不如说是一个校长的日记。现在书的体例是按专题排列的,时间交叉,假如按时间排列,一个校长每天的所做、所想、所思,就会清晰地如一座山蜿蜒,或如一条河流淌。这本书,与其所是一个校长的工作日记,不如说是一个校长的心灵旅程。许多的学校现象、教育的现象,都会引发他心灵的拷问、良知的拷问,如《灵魂永远站立着》、《我们缺的是什么》、《为何工作中总有遗憾》、《陪你‘追梦’的忧与乐》、《理从疑总来》、《课堂惹的‘祸’》等等,俯拾皆是。
为什么苏霍姆林斯基能成为苏霍姆林斯基?因为苏氏在帕夫雷什中学,与之融为一体。在师生之间,形影不离,心更随之。他的著述,感动我们的都是那些苏氏日常遇到的人与事,并赋予它们教育的意义。很少有宏篇大论式的理论阐述,苏氏的可贵在于鲜活的细节,在于以情动人,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此刻,我突发奇想,假如苏氏参加了我们国内的旨在培养教育家校长的“研究班、培训班”等工程,苏氏会是什么样子?他的《给教师的100条建议》、《我把心献给孩子》、《学生的精神世界》、《教育的艺术》等著作,许一个个感人的教育案例,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吗?我想到了校长的自然生态问题,自然生态当然不等同于原始生态。所谓大器不雕与玉不雕不成器,这两者如何协调?
前不久,我去贵阳应邀参加教育部中学校长培训中心举办的一个全国校长论坛。中心的领导、教授都在场,我说了我的观点,我说:一个“好校长”是不说绝对的话的人、一个“好校长”是不做极端事情的人,甚至一个“好校长”是不时时处处事事争第一的人。凡事都不能绝对,我们过去太多的是绝对,说绝对的话,做绝对的事。最近我看了一些当下出版的教育书,有的人喜欢标新立异、哗众取宠;有的人像一个教育的观察员,站在高处,指点江山,叫别人应该这样做,不应该那样做;有的人跟着社会舆情走,以此成气候、立山头。对照这本《俯仰》的平常、淡定、坚韧,写的都是感动自己、感动别人的教育故事、案例、感悟,何不让人触动?李迅接受三年教育家培训,终没有“体系化”、“概念化”,是喜是忧?看问题的标准不一,很难说得清楚。不过,我为他喝彩,这些散落在地上的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教育美丽的景致。论坛上,我说,或许“体系化”、“概念化”并不适应每一个校长。我竟然大胆地对老师发起了“挑战”,王俭教授坐在那里对我微笑,他马上在我们校长班的同学群里说,柳校长向我“挑战”了。然后接着加了一句“不敢挑战老师的学生不是好学生”。中心主任代蕊华教授在论坛总结时还专门回应,对我的观点表示了认同。论坛结束,中心副主任沈玉顺、刘莉莉教授等上来与我热情握手。一阵惬意,让我心里暖暖的,老师终究是老师,大气、豁达,何其好啊。
(我们校长班老师、同学在美国时的合影)